大约五六年前,表姐闲聊人生提到她学生时代最喜爱的港剧人物是创世纪里面的许文彪,一个温文尔雅,对感情专一执着,个人操守端正,却走向悲剧结局的人物。90中后期大陆电视台港剧泛滥的时候,我正处高中,心思都在学习上,在家里也跟父亲和姐姐抢不过电视遥控器,于是只留下创世纪几个人物的模糊印象,后来也没有闲情回味港剧经典。同龄的女孩,她们对流行港剧的故事情节烂熟了。直到最近失眠把我折磨的难受至极,偶然发现边睡边听电视的响声竟然有助眠的特效,我把被子挪到客厅,关了灯睡在沙发上,握着遥控器寻找合适的助眠频道,网络轮播的创世纪竟把我熬夜看剧的兴趣提了起来,这才把整部剧看了一遍,剧中主角许文彪的命运诱发了我的不少感想。
话说性格决定命运,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剧情的发展跌宕起伏,推动剧情发展的必然是剧中人物的个性。叶荣添、许文彪、马志强三人从小结识,彼此知根知底,彼此依赖,长大成人后也能保持密切的关系,但是个性的差异逐渐把三人推向不同的人生道路,却也是人性的规律使然,是命运的安排。三人的家庭出身是他们个性发育的基础,很值得说道。
叶荣添的父亲叶孝勤曾是成功的商人,因为弟弟叶孝礼的陷害导致事业失败,但是他豁达大度,不纠结沉溺于过去的痛苦,安于回归普通小市民生活,他对儿子叶荣添的商业才能和勃勃野心给予欣赏和支持,信任和鼓励叶荣添的判断选择,常对儿子说的话“我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主见,你如果考虑稳妥了就去做吧”,叶荣添有时愁容满面回到家,作为父亲就陪着他聊一会,却也不会直接干涉插手,叶荣添事业遭遇重大挫折,回家待业,他感到儿子心有不甘,为了儿子早日走出低谷,丢下脸面去求叶孝礼帮忙。叶荣添有父亲的商业基因遗传,又有宽松的家庭氛围,身为长子有尽早立业照顾家庭的担当,他的人格发育环境、承受压力的方式,与个人奋斗的主动性,协调的很好。叶荣添身份卑微时为获取机会、资源把身段放得够低,清楚明白自己的目标,从不自我怀疑,不在乎手段和风评,瞄准目标就向前闯。当叶荣添借与Helen的关系去攀附霍景良的时候,遭受霍景良的一番羞辱,叶荣添淡定笑纳,平滑自然地进入到给霍景良拎包提鞋的角色。叶荣添与霍景良反目以后,以过去跟在霍身边时见识的商业手段,加之自己的领悟,用阴招、损招对付霍,又丝毫不会手软。叶荣添做事的不择手段却不是非理性的,他始终知道用什么手段会有什么后果,知道阴损的商业手段与朴素道德的区别,他的目标是要取得事业的成功,他收买媒体散布假新闻,谋划纵火案打击霍景良,虽然事态发展超出预料,但一切还是为了成功,为了社会地位,是出于理性耍的谋略,拿捏着法律后果的分寸。叶荣添的勃勃进取心既来源于实现人生抱负的宏愿,也来源于对父亲命运的愤懑不甘。
再看马志强,父亲才叔和母亲珠姐经营一家茶餐厅,做着本本分分的生意,交往的朋友全是草根,没有贪婪财富的追求,没有做人上人的野心,总之安于平淡的小市民的幸福。他们也从不向马志强灌输焦虑,不逼迫马志强追逐成功,马志强做小职员也好,回茶餐厅给父母帮忙也好,成为上市公司董事也好,都不会给他们的生活态度带来变化,接纳儿子的起起伏伏,虽然没有给儿子强大的人脉资源或事业指导,但是也没有给儿子施加精神压力。马志强天资不如叶、许,他知道自己天资有限,知道自己没有大志,也坦然接纳没有天资和志气,有叶、许两个优秀的好朋友已经非常满足,很多时候他扮演叶、许两人的粘合剂,如果没有他这个没心机的滥好人坚持友情至上,三人的关系早就被成人世界的法则所撕裂。父母不幸遇害,他伤心欲绝,大哭大嚎,但从没想过用极端手段报复叶、许,反而在叶、许矛盾激化的时候放下旧恨去开导许。对他来说,上市公司董事的职位也不如经营父母留下的茶餐厅干得踏实。
许文彪出生在跟自己个性差异悬殊的家庭。父亲混迹草根江湖,没有赚钱养家的本事,却有大男子汉的脾气,滥赌,鲁莽,执着粗犷的道德、义气,缺乏文明理性的思维,欠债惹祸便找有本事的儿子许文彪摆平,因为儿子为父亲背锅属于天经地义。哥哥是个精致利己者,热衷风险投资,凭着灵活的头脑、庸俗的套路捞取金钱利益,对家庭责任推诿甩锅,又圆滑机灵,翻不了脸。许文彪在剧中从开始便是老成的样子,神情郁郁。叶荣添会尽情享受得志的快感,痛快宣泄挫败后的愤怒,马志强也会开朗的发表让叶、许觉得粗浅的见识,马志强追求岑颖欣失败,心态轻松,再见还是朋友,没有尴尬做作。反观许,与美女Tina谈恋爱不见他享受欢愉,与叶、马合伙的事业取得成功时也只是稍显喜色,他从来没有痛快的开心过,并且在为了筹集救异父同母的弟弟张自立的巨款焦虑不已的时候,也没有向任何人哭诉,无论在家人还是朋友面前没有表现慌张,他在内心里痛苦挣扎,却强撑着淡定的外表,这就是许文彪的特殊之处。
许文彪的个人追求与家庭环境存在严重矛盾,他追求的是凭借优秀学业进入社会,经营干净简单的社交圈,有品味的小家庭,实现理想的路上他依靠不了家人,父亲见识粗俗早已摆烂,哥哥贪财势利,母亲柔弱受人摆布,家人们都想着许文彪有出息了好沾他的光,随时会用亲情来绑架他的责任感,许文彪哪有机会依靠家人?这个逻辑追溯到许文彪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形成沉闷的性格就不难理解了。
许文彪在规划署做公务员时的前辈坚叔做过理想化的价值宣导,说什么“做这个公务员是为了以专业技能服务市民,实现城市建设与人居生活的和谐进步”。这种话是会讲给每个新入职公务员听的,但是以职务便利出卖情报给房地产开发商才是同事们默契的谋利套路。别人会拿捏受贿的分寸,许文彪不会,他严格恪守坚叔宣导的价值观,在他看来这工作收入不能暴富也算可观,公务员身份足够体面,与自己的追求也十分契合。给许文彪重重一击的是坚叔案发,原来一向引为职业榜样的坚叔是个双面人,被廉政公署查实案情后还厚着脸皮向许文彪讲出狡辩的话“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只想为退休后谋得多一点保障”。许文彪此时没有动摇自己的信念,坚叔关于同事们暗地里普遍受贿的提醒让他更加孤独,他活在自己编造的纯洁世界里太久了。
许文彪母亲自台湾来央求前夫家庭筹巨款搭救儿子—街头混混张自力,父亲和哥哥态度坚决,对前妻、母亲都不可能承担责任,更别谈野种张自力,只有许文彪抛不开责任。许文彪各种路子筹款失败,母亲急于回台拯救弟弟,把许文彪逼的焦虑万分。这时候叶荣添受霍景良之托引诱许受贿,霍、叶拉拢一个公务员下水为其所用,许可以解燃眉之急,各取所需似乎两全其美,然而许断然拒绝了叶,之后许打算向哥哥贷款又被叶搅黄。叶荣添作为朋友若有心帮许文彪,就应该以维护许的人格的方式去做,个人借款或帮助许贷款都是可以一试的办法,设计谋拉许落水算什么帮助呢?叶荣添的算计,许文彪都记在心里。许文彪卖掉房子加上Tina在最后一刻主动解囊,才勉强有底气乘机去台湾救张自力,之后在台湾又历经许多波折。经此一难,许文彪不得不承认,在现实面前理想信念、职业操守一文不值,人人都慕强凌弱,自己无能谁也不会同情,叶荣添这种兄弟也不过因利而聚,利尽而散。许文彪的价值观终于坍塌了,人生由此转折。
许文彪的黑化与叶荣添的卑鄙区别很大,叶从始至终明白使用阴谋手段也是为了获得事业成功,是他商业天赋的一部分,职场、商界的游戏本来就是这么玩儿的。叶荣添很清醒地拿捏着分寸,也不曾放弃善良的防线,如果走向反社会的一面,那就与追求事业成功的初心违背了,所以当他与许策划的纵火案失控发生悲剧,他确有主动投案承担后果的意愿。许文彪则不然,他从小就在迎合别人的需要,好不容易通过学业上的成绩争得一份社会地位,也没有改变他的人际关系模式,他的忍让、付出不会换来别人的理解,只会更加锁死老黄牛、背锅侠的角色。他为什么会表现的与家人不同,与周围人不同?起初只因先天的一点点敏感、单纯的善良,而为了守护这点微弱的天性,不让自己被环境所同化,他必须时刻向内压迫自己,他从来不向家人要求什么,也无力拒绝家人的情感勒索。拯救弟弟张自力是压垮许文彪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最无助的时候,他看清了自己的无能和周围人的丑陋,善良和尊严贱如土,只有钱能解决问题,几十年来的委屈和悔恨充满了大脑,报复社会、安抚创伤成了唯一的念头。再后来,为掩盖失控的纵火案杀害才叔和珠姐,入职明科公司算计叶荣晋,与叶荣添不择手段的竞争,他不在乎赚到多少多钱,他要的是在报复别人的过程中享受快感,宣泄多年的压抑、委屈,缓解创伤造成的痛苦,他已经变态了。
许文彪走向死亡的最后一个环节是他筹划雇佣黑社会杀害叶荣添,事情走到这一步,许文彪的心理紧绷的状态没办法回转,害怕变回那个弱小无助受尽欺辱的自己,因而一定要强硬到底,哪怕用最极端的手段也绝对不能输给叶荣添。剧情中马志强似乎成功说服了许文彪悬崖勒马,三兄弟眼看着要捐弃前嫌和好如初,可惜许文彪因为药物作用导致精神恍惚坠崖身亡,美好的结局没能实现,还害得妻子岑颖欣蒙冤入狱。三兄弟重归于好的预期只是幼稚的幻想,许文彪的坠亡只不过是编剧用一种悲剧代替另一种悲剧。假设许文彪没有坠亡,而是与叶、马和解,然后生活会继续,商业江湖争斗不休,三兄弟真能放得下?许文彪的仇恨由许多个日夜的委屈累积成心魔,怎会一夕间消失?编剧给剧情预设的可能美好的结局、观众美好的愿望不可能发生。三兄弟成为路人,各自在漫长的余生中对往事从耿耿于怀渐渐深埋不提,才是成年人生活的真相。许文彪只有彻底地告别事业、野心,放下执念,告别明科、力天,远离叶荣添、马志强,假装心结已经打开,小心翼翼地避开旧人旧事,接受平淡的哪怕清贫的生活,才有可能稳定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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